[韩叶]为报倾城(二十六)
叶秋低头看一看肚子,道,“不是病?”
韩文清犹豫半晌,拉住他一双手在掌中,道,“其实……这里面,是个孩子。”
叶秋道,“孩子?”
韩文清道,“没错。”说着将事情原委略述,一面说,一面窥那叶秋的神情。好在他虽然吃惊,却并无暴起的意思,方将一颗心放回肚中,又安慰道,“这次,实是我对不住你。以后——”
叶秋摇了摇头,道,“你这书里,我读到一句话。”
韩文清疑惑,道,“什么话?”
叶秋道,“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你们说我以前什么样,我确实忘了。既然如此,”他又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,轻轻道,“……便也罢了。”
自此韩文清稍稍安心,叶秋一切饮食起居照常,闲来无事,时时拿了书看,几乎手不释卷。到七月中,胎动频繁,王杰希嘱咐他切勿劳神,韩文清方收了他的书,每每绞尽脑汁讲故事与他解闷,搜遍枯肠,倒也自得其乐。
这一日,已是夏末,明月夜,金风送爽。
京中传来线报,言宫中似有危急失态。张新杰看一眼密信,道,“怕是这个月底,就要生事了罢。”
他说得轻巧,言语之间却沉重异常。韩文清道,“来得也忒晚了些。”
张新杰道,“你以为呢?”
韩文清道,“是有人等不住要坐那金銮殿的位子了罢。”
张新杰将密信烧掉,淡淡道,“名不正则言不顺,如今这一位,便只一个儿子,要说生事么……”
韩文清道,“太子还不是他们废黜的?难不成现下巴巴地迎回去……”
张新杰道,“未必。没有前后着,谅刘皓也不敢如此猖狂。”
韩文清沉思片刻,道,“刘皓不足为惧——可肖时钦……”
张新杰一拍手,道,“说怪么,也就是怪。肖时钦有十日未曾露面,京中毫无踪影。”
韩文清皱眉道,“回雷霆了?”
张新杰道,“汉江那边,也是急得团团乱转。小戴还飞鸽传书与我,问我有没有肖时钦的下落。”
韩文清道,“那便奇了。当日陶轩请了肖时钦去,现如今人去哪里了?”
张新杰忽然道,“文清。”
虽然自幼相交,但张新杰甚少直呼其名。韩文清抬头,道,“怎地?”
张新杰抿抿唇,目光灼灼,神色肃穆,道,“若是……做最坏打算,你想过么?”
韩文清长叹一声,“最坏的打算——”他站起身来,攥紧拳头,道,“唯一战耳!”
张新杰点点头,道,“那好。张某必奉陪到底。”
又过三日,京中异态更盛,太医院的医官接连问斩五名,一时之间谣言叠生,人心惶惶。
消息传到霸图齐州,张佳乐撇嘴道,“没出息,拿大夫出什么气!”
林敬言道,“别有用心罢。”
张佳乐“嗤”一声,道,“十来年不露真容,谁知道真龙天子是个什么样子。”
张新杰瞥他一眼,林敬言连忙轻声喝道,“又乱说话!”
张佳乐一笑,道,“你们忘了,我可是西南来的蛮夷,中原的皇帝老儿关我何事?再说了,他又不是千里眼,顺风耳,若真那么能掐会算厉害无比,还能把自己的儿子——”
见他越说越过火,林敬言直接拉住他的衣袖往下一带,他相貌文弱,手劲却奇大,张佳乐一个趔趄,歪着椅子上,嘟囔道,“我说说怎么了?不就是叶秋嘛。也总不见他出来,我还想……”
张新杰淡淡道,“叶秋身体不适。”
张佳乐乌溜溜的眼睛一转,道,“原来如此。我还以为他偷懒,不爱出来同我一决胜负。”
林敬言苦笑道,“你们决胜负,光我眼见着就七八回了罢?”
张佳乐一挥手,道,“那都不作数。”又道,“不过,若是那皇帝撒手人寰,老韩是不是要进京?”
张新杰道,“没错。”说罢叹一口气,“今日邀二位来,正是为此事谋划。”
张佳乐并林敬言立时收敛神色,郑重道,“还请主簿说来。”
韩文清这一夜,辗转反侧,睡得并不安稳。
江山,社稷,霸图,一桩桩,一件件,犹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旋转,忽然叶秋闯了进来,笑嘻嘻地拎着却邪,还是十七八岁模样,叫道,“喂!齐州佬,来比一比,究竟你拳头厉害,还是我枪法更胜!”
韩文清情知自己身处梦中,见了叶秋,一颗心早已软了,道,“不同你比。”
叶秋面露不解,道,“不同我比?为何?”
韩文清笑一笑,道,“你身子不舒服,待你好了,再同你比来。”
叶秋道,“我好得很——如何你学会了咒人的法子。别是跟魏琛学的罢?”
韩文清连忙分辩,道,“没有咒你。”
但那叶秋却倏然冷下脸来,冷笑道,“我想起来,今日,我要杀了你。”
韩文清一愣,“杀我?为何?”
叶秋不答,枪尖一挑,直奔他咽喉而来。却邪银光闪烁,杀意逼人,韩文清立时要躲,身体却被绑住一般动弹不得,不由焦急,喊道,“叶秋,我——”而后双目一睁,却是午夜梦回,窗外秋虫唧唧,寒鸦乱飞。
梦境历历在目,韩文清气喘吁吁,霎时不知今夕何夕。忽然脖子一凉,他反手一抓,握住的正是叶秋的手。叶秋靠墙坐着,轻声道,“你醒了。”
韩文清道,“嗯。”
叶秋道,“方才,你似乎做了噩梦。”说着,另一只手伸出去,轻轻摩挲韩文清的头发,似乎替他压惊。韩文清心头一热,缓缓撑起身体,道,“大半夜的,为何不睡?”
黑暗中,叶秋笑了一声,“本来睡着了。后来,想起你讲的一个故事,就笑醒了。”
韩文清心下觉得怪异,问道,“什么故事?”
叶秋道,“隋炀帝的那个——好头颅……你可还记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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